封面新闻记者 刘可欣 徐瑛蔓 辽宁省向阳市建平县照相报谈

1983年10月31日，牛河梁古迹庙址隔邻，显泄露一件了不起的东西。

进程发掘后，考古东谈主员发现，这是一件面部举座得以无缺保留的女神头像。据纪录，这件头像“外表打磨光滑，出土时顺眼呈鲜红色，眼眶、脸颊尤显，唇部涂朱”，“双眼中均嵌淡青色圆饼状玉片为睛”①。根据伴出的东谈主体肩、臂、乳房残部等塑件，考古东谈主员推断这件头像属于一具真东谈主大小的女神像。其后，东谈主们称之为“红山女神”。

女神头像（复成品，摄于牛河梁古迹博物馆）

红山女神的出现，“以可信的考古贵府证据了对女神的珍爱，在我国原始宗教意志形式中相似占有主导地位”②。多年来，东谈主们关于红山女神的眷注从未住手。她究竟是红山先民依据设想创造出来的形象，如故有着真确的原型？在同为时髦古国的古埃及，相似有着女神珍爱的信仰。那么在牛河梁古迹群，究竟是若何的一群东谈主，有着这么的珍爱和信仰？近日，封面新闻记者来到辽宁省向阳市建平县，独家专访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商讨所全国考古商讨室主任、牛河梁古迹考古发掘领队贾笑冰，解答其中的疑问。

女神信仰由来已久

女神像或已代表祖宗神

天然红山女神的出现，让公众开动眷注红山文化中的女神珍爱，但这种信仰并非转眼出现。在辽西地区，女神信仰由来已久。在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林西县距今约8000年傍边的白音长汗古迹，就曾在60余普通米半地穴式房屋古迹的方形灶坑前，发现了一尊欣慰洼文化石雕女神像。这是中华大地上最陈腐的东谈主物雕像，被称为“中华老祖母像”。

2016年，赤峰市翁牛特旗南湾子北古迹F2房屋遗迹的中心灶址后方，也出土了两尊欣慰洼文化的石雕东谈主像，其中一尊目、口嵌蚌者为女性石像，另一尊为男性石像。

事实上，在内蒙古自治区的多个古迹，齐曾出土过石东谈主像。

“这种女神珍爱在辽西地区自己就有文化传统，这是红山最奏凯的起源可能是欣慰洼文化的一个垂危推崇。”贾笑冰说。

贾笑冰在牛河梁古迹责任站

再往北去，在西伯利亚地区最闻明的旧石器时期晚期古迹玛尔塔，疏漏在两三万年前，就一经有了用猛犸象牙雕琢的妊妇形式的东谈主像。再往西，去到欧亚草原、安纳托利亚高原、欧洲大陆，早期齐存在这种女神信仰。“它体现的可能是一种巫术信仰。在万物有灵的阶段，怀胎的女性代表着丰产，是那时的东谈主类对丰充的好意思好向往。”贾笑冰说。

可是到了红山女神的这个阶段，与上述的女神信仰产生了一定的诀别。

在女神像出土的庙址上层，还出土了至少分属于六个个体的东谈主像残件，其大小不一。即便女神像相配于真东谈主大小，但在群像中仍旧属于中袖珍，位置也处于主室偏西一侧。考古东谈主员在主室中心，还发现了相配于真东谈主器官三倍大小的鼻子、耳朵塑件。可见，在原庙址中，还应当存在一尊比女神像更大的主神像。而女神像应当是围绕主神的多神珍爱之一，“显著已不是祖宗珍爱的领先阶段”③。

此外，除了女神像之外，庙址中还出土了陶塑的禽爪、熊爪、猪龙等。因此，单独只说女神像的垂危，是不对适的。贾笑冰以为，“到了红山女神这个阶段，应该一经变成了一个神像的体系。按照宗陶冶的商讨，它一经从巫术发展成为一个宗教，是以它的寓意、对象可能就不一样了。”

这也对我国时髦朝阳阶段的宗教商讨，提供了极为稀疏的材料。

而在贾笑冰看来，女神像天然是一个女性形象，可是它好像一经代表的是祖宗神，女神信仰发展成为了祖宗神的信仰。但红山女神究竟是依照真确的东谈主类形象制作，如故整合了红山东谈主挂牵中的祖宗形象，还需要大齐的商讨责任。

“敬天、礼地、法祖”

信仰体系传承于今

女神信仰，仅仅红山东谈主丰富的精神全国中的一个方面。

牛河梁古迹群是红山社会中晚期的一个祭祀礼节中心，它的等第最高、范畴最大，呈现出来不同功能的遗迹亦然最丰富的。除了9号台基上的女神庙外，1号、2号、5号、6号、7号台基上，均存在祭祀遗迹。深嗜深嗜的是，这些祭祀的遗迹与后世《礼记》中纪录的祭祀式样相吻合，且这种“敬天、礼地、法祖”的体系，于今仍为中国东谈主所传承。

1号台基存在燎祭遗存。3号台基上发现了陶缸、圆陶片和陶罐的组合。5号、6号台基存在瘗（yì）埋坑。7号台基的结构最为复杂，红山东谈主在这里的山体上铺了许多碎石，还竖立了三谈石墙。同期，在南部的垫土里出土了大齐的筒形器残片。筒形器，这是红山文化中与祭祀礼节算作唇齿相依的一种礼器。这种摆放筒形器的算作，则常见于红山文化的代表积石冢中。在牛河梁二号方位的一号冢、四号冢，齐有沿着冢墙摆放一圈的筒形器。

7号台基垫土上的陶器碎屑

《礼记集解》中曾纪录：“天使在上，非燔柴不及以达之；地示不才，非瘗埋不及以达之。”天使在天上，地上的东谈主想要敬献物品，需要废弃后借由上飘的烟气投递。地上的东谈主想要敬献物品给地神，则需要掩埋在地皮之下。3号台基所出土的陶缸、圆陶片和陶罐的组合，曾经有学者提议，这很可能是跟‌祼（guàn）礼相关的一种礼器组合。而祼礼，则‌在祭祀祖宗的典礼中演出着垂危的变装。

“当今来看，红山东谈主的精神全国如故很丰富的。它一经变成了一个基本的体系，即对天、地、祖宗神的敬畏。”在中国考古学文化中，传承于今的“敬天、礼地、法祖”信仰体系并非只存在于红山文化之中，但这么的信仰体系在红山文化中是最完整的。

“到了商代晚期，咱们发现了好多卜辞。卜辞中记录了祭祀的履行和式样，好多齐能在红山文化中找到它的影子。”到了西周初年，周公制礼作乐，变成了中国最完善的礼法体系。但“周因于殷礼，所损益，可知也”，好像西周所变成的这一套礼乐体系，也与红山文化联系。到了清代，天坛、地坛，相似亦然“敬天礼地”的存在，天坛所呈现出的齐心圆造型，也与牛河梁古迹的三层圜丘式祭坛相似。贾笑冰以为，这些齐可能是红山文化最终融入到中中时髦的历史潮水中的推崇。

牛河梁古迹祭坛

“它的物资文化，比如陶罐，这些东西可能变化了、隐藏了，可是红山文化的中枢念念想和信仰，为中中时髦的发展演变提供了很垂危的履行。这即是红山时髦，或者说红山文化对中中时髦发源的谬误意旨之一。”贾笑冰说。

还有一些未解之谜

来年春天重启发掘

可是考古的发现同期也带来了猜忌。在7号台基的北部，考古东谈主员还发现了好多灰坑。这些灰坑与其他古迹的灰坑不同。灰坑不错是垃圾坑，用来扔吃剩的骨头、损坏的陶器；也不错是窖藏坑，用来储存食粮、抛弃用具。牛河梁古迹7号台基的灰坑却是空的。

当前，7号台基北部所发现的灰坑主要分红两种。一种里头是红烧土，考古东谈主员揣测它们好像跟某种礼节算作联系。另一种是夯土。红山先民先挖一个很深的坑，着实冒失基岩的进度，再用夯土一层一层地夯平。有学者以为这是大型建筑的磉（sǎng）墩，在磉墩上立柱子，用来修建大型的建筑，好像这阐扬7号台基的北部曾经存在一个大型的大地建筑。可是，这些夯土坑的成列并不存在柱网结构，也暂未发现端正，很难料定其为因循大型建筑的磉墩。另一种可能性则是祭祀用，进行在夯土坑上倒洒动物血之类的典礼。

7号台基的垫土

但不管如何，在7号台基上推崇出来的这一系列相配复杂、荒谬东谈主类算作相关的这些遗存，在同期代的考古学文化来看，齐是相对复杂、耐东谈主寻味的。至于是个何如样的“耐东谈主寻味”法，还需要在捏续的发掘和商讨中，找到谜底。

来年春天，牛河梁古迹的考古发掘责任将重启。女神庙所在的第一方位以及9座台基，仍旧是要点责任的一方面。“红山东谈主那时建台基，到底有多大的责任量，需要若何范畴的社会组织，红山东谈主的祭祀礼节体系所留住的考古学凭据，这些齐是考古责任履行。”贾笑冰说，“考古责任，即是投降每年发掘所得到的陈迹，这些陈迹既有获利也有问题，来转机责任主义。逐渐地，将牛河梁古迹在考古学上的状貌识别融会。”

参考文件：

①②③ 孙守谈、郭大顺：《牛河梁红山文化女神头像的发现与商讨》，《文物》1986年第8期。